遠行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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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在水牢的時候，有沒有看見我兄長？”
“太子殿下與我們關押的並不是一個牢房，奴婢沒有見到太子殿下，不過我聽哪裏有的雜役說，太子殿下每日都有人送吃食，只是他不肯吃，餓暈過好幾次。”
月鳴咬牙，一把拽起她的袖子，見她身上並無傷痕這才松開道：“無論如何，我都要想辦法見兄長一面。那日城門為何會突然打開？賢安親王不是帶著十萬將士去守城門了嗎？”
“奴婢也不知，只是那雍國的士兵如洪水猛獸般來得快，跨過護城河直逼宮門。連禁軍都沒來得及反應，就好像……好像還沒反抗就投降了。直到後面，太子殿下抵死護著最後一道防線。”
自她到了這裏便一直在想這個問題，要說賢安親王，也算得上是一代梟雄，不僅善戰且平定了邊關屢建奇功。為何這一次突然就被輕易拿下了，她百思不得其解，急切地想要知道當時是何情況。
門外，謝文景小聲嘀咕道：“怎麽沒聲兒了？”
容隋嘖了聲，並沒答話。
又聽見他說道：“我還以為能偷聽她罵殿下的話，沒想到，全是這丫鬟的訴苦。”
容隋轉身朝外頭走，謝文景匆匆跟上：“哎！怎麽不聽了？我還沒聽清楚她們在說什麽呢！那女子又是怎麽回事？”
容隋撣去肩上的雪道：“我找人將伺候過宣珩的宮女找來伺候她，吃飽了撐的。”
謝文景嘆了一聲道：“嗳，其實這事真是你錯了。難不成你困得住她一生嗎？萬一她什麽都不管了，自尋短見了怎麽辦？”
容隋怔了怔：“......我不會讓她死的。”
這天是雍國春日圍獵。容隋帶話來，讓月鳴跟著也去。默琴替她更衣，給她塗上脂粉時被打斷。仇人近在咫尺，居然要她梳洗打扮給那畜生看。她取下耳墜，道：“不用戴這些東西。”雖然她還摸不清那個人心裏在想什麽，她認為所有的東西都是可以用來交換的。
容隋想得到她，想要馴服她，那不如就以自己跟他談條件，步步為營，慢慢接近他，知道他的弱點，清楚他在想什麽。
只要拿捏了容隋的想法，憑何是她被馴服，她去馴服他也一樣的。
這樣想著，她立即擦去了臉上的胭脂，往後她的目的只有一個，要他痛不欲生。
太子殿的轎輦停在宮苑門口，宮女在前頭掌燈，墨琴跟在身後扶著月鳴從石橋上走過，路過時，她還是不由想起發現賢安親王的屍體的那一幕。
容隋故意使她看見就是讓她感到懼怕，如果真應了他的想法，那自己就會對他產生恐懼的心理。於她而言，感到恐懼的不是屍體，而是他殺人不眨眼那顆麻木的心。
轎輦簾子被掀起：“姑娘，請當心。”
她剛低頭進去，就看見了那個男人，容隋英氣的臉上掛著輕浮的微笑，熾熱的眼光一直追隨著她，直到她落座。
她沒想到這個人也在這裏，她以為這一路上容隋並不會跟著她一同前往獵場。不想，他竟屈身同自己一起坐在狹小的轎輦裏。
她端坐在一旁，中間仿佛隔了條銀河。
容隋倒是不在意這點距離，反正這裏空間本身就狹窄，不出意外，她坐不了一會便會朝他靠來。
果不其然，剛起轎月鳴就失去平衡靠了過來，她全身豎起汗毛，立即偏回身體，臉色僵硬。
容隋斜眼瞥她，仍是笑著沒說話。
轎輦再次晃動，她抓緊窗沿擺正身體。這一幕看得容隋想發笑，撐著手臂盯著她。過了會，他輕輕拍拍轎壁，那外頭的人又立即調整了一下，晃動幅度加大。
月鳴猝不及防栽了過來，兩眼一黑撲進一個懷抱，聽見上方的男人低沈地笑道：“月鳴好柔弱，連轎輦都抓不住了，就這麽想跟我親近？”
她心中一頓，忍著惡心立即掙開懷抱，道：“我與你之間何來親近一說？”
容隋盯著她，道：“那我們之間是什麽關系？我給你送的人可還滿意？”
他說的是伺候宣珩的侍女，送人過去只是想看看她的反應。
月鳴捏緊拳頭：“你放了她，能否讓我見兄長一面？”
“我為何要這麽做？”他問。
“我可以與你交換你想要的。”
容隋瞅她，看著她那蒼白的唇色，問道：“跟我談條件？”
“任何條件，我都能滿足你，只要你能讓我見見兄長。”
他沈思了會，見她將手捏得死死的便知道她其實很緊張，於是附在她的耳旁問：“什麽都可以？”
月鳴咬牙：“可以！”
容隋笑著道：“我從不與人談條件，不過今日嘛......可以破例一次。”他雙眸微擡，“要你親我一次，我便答應讓你見他。”
她猛地擡首，對上他猖狂的笑意。
她狠下心：“好，我答應。”
他顯然是被她的回答震驚到了，他沒想到月鳴會答應得如此爽快。他噤聲不語，許久，他才道：“我會讓你見他的。”
容隋下了轎攆，直到圍獵結束，他都沒再見她。
她第二次見到宣珩，在水牢。
靠近時才發現，這個與她留著同樣血脈的人，救她一命的哥哥，已經瘋了。他不認得她，他躺在濕漉漉的草席上，抓著老鼠啃咬。
當晚，她去到容隋的寢殿，她爬上容隋的床勾引他，她求他放了宣珩。容隋將他推下床，她一次又一次爬上去，她不知廉恥地去扒他的衣裳，她緊緊抱著他的腰，一遍，兩遍，三遍，她懇求他。
他期盼這一刻已經很久了，可真當這樣的事情發生後，他卻狠不下心。
他命人將宣珩放了，他把月鳴送回居所。
就在他以為她會感激自己的時候，邊疆卻傳來了沈忘言戰死的消息。得知這個消息的一瞬，他瘋狂跑向她的居所。
原來人死的時候聽覺真的是最後喪失的啊。
她聽見容隋的聲音，他哭了。
太子？他居然哭了。真可笑，她心裏想。
生前的一幕幕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在眼前，她看見墻頭馬上，沈忘言舉著她的風箏。她看見拈弓搭箭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出征，看見他凱旋歸來抱著她說只娶她一人。
她感到窒息，鮮血不斷地從身體裏流走。她看到了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，譬如夜晚的沈忘言竟然長得和容隋一模一樣，譬如容隋讓宮女端過來的點心是他自己親手做的。
沈忘言離開的日子裏，就像她反覆做的那個夢一樣，她看見了夢裏的那座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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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在水牢的時候，有沒有看見我兄長？”
“太子殿下與我們關押的並不是一個牢房，奴婢沒有見到太子殿下，不過我聽哪裏有的雜役說，太子殿下每日都有人送吃食，只是他不肯吃，餓暈過好幾次。”
月鳴咬牙，一把拽起她的袖子，見她身上並無傷痕這才松開道：“無論如何，我都要想辦法見兄長一面。那日城門為何會突然打開？賢安親王不是帶著十萬將士去守城門了嗎？”
“奴婢也不知，只是那雍國的士兵如洪水猛獸般來得快，跨過護城河直逼宮門。連禁軍都沒來得及反應，就好像……好像還沒反抗就投降了。直到後面，太子殿下抵死護著最後一道防線。”
自她到了這裏便一直在想這個問題，要說賢安親王，也算得上是一代梟雄，不僅善戰且平定了邊關屢建奇功。為何這一次突然就被輕易拿下了，她百思不得其解，急切地想要知道當時是何情況。
門外，謝文景小聲嘀咕道：“怎麽沒聲兒了？”
容隋嘖了聲，並沒答話。
又聽見他說道：“我還以為能偷聽她罵殿下的話，沒想到，全是這丫鬟的訴苦。”
容隋轉身朝外頭走，謝文景匆匆跟上：“哎！怎麽不聽了？我還沒聽清楚她們在說什麽呢！那女子又是怎麽回事？”
容隋撣去肩上的雪道：“我找人將伺候過宣珩的宮女找來伺候她，吃飽了撐的。”
謝文景嘆了一聲道：“嗳，其實這事真是你錯了。難不成你困得住她一生嗎？萬一她什麽都不管了，自尋短見了怎麽辦？”
容隋怔了怔：“......我不會讓她死的。”
這天是雍國春日圍獵。容隋帶話來，讓月鳴跟著也去。默琴替她更衣，給她塗上脂粉時被打斷。仇人近在咫尺，居然要她梳洗打扮給那畜生看。她取下耳墜，道：“不用戴這些東西。”雖然她還摸不清那個人心裏在想什麽，她認為所有的東西都是可以用來交換的。
容隋想得到她，想要馴服她，那不如就以自己跟他談條件，步步為營，慢慢接近他，知道他的弱點，清楚他在想什麽。
只要拿捏了容隋的想法，憑何是她被馴服，她去馴服他也一樣的。
這樣想著，她立即擦去了臉上的胭脂，往後她的目的只有一個，要他痛不欲生。
太子殿的轎輦停在宮苑門口，宮女在前頭掌燈，墨琴跟在身後扶著月鳴從石橋上走過，路過時，她還是不由想起發現賢安親王的屍體的那一幕。
容隋故意使她看見就是讓她感到懼怕，如果真應了他的想法，那自己就會對他產生恐懼的心理。於她而言，感到恐懼的不是屍體，而是他殺人不眨眼那顆麻木的心。
轎輦簾子被掀起：“姑娘，請當心。”
她剛低頭進去，就看見了那個男人，容隋英氣的臉上掛著輕浮的微笑，熾熱的眼光一直追隨著她，直到她落座。
她沒想到這個人也在這裏，她以為這一路上容隋並不會跟著她一同前往獵場。不想，他竟屈身同自己一起坐在狹小的轎輦裏。
她端坐在一旁，中間仿佛隔了條銀河。
容隋倒是不在意這點距離，反正這裏空間本身就狹窄，不出意外，她坐不了一會便會朝他靠來。
果不其然，剛起轎月鳴就失去平衡靠了過來，她全身豎起汗毛，立即偏回身體，臉色僵硬。
容隋斜眼瞥她，仍是笑著沒說話。
轎輦再次晃動，她抓緊窗沿擺正身體。這一幕看得容隋想發笑，撐著手臂盯著她。過了會，他輕輕拍拍轎壁，那外頭的人又立即調整了一下，晃動幅度加大。
月鳴猝不及防栽了過來，兩眼一黑撲進一個懷抱，聽見上方的男人低沈地笑道：“月鳴好柔弱，連轎輦都抓不住了，就這麽想跟我親近？”
她心中一頓，忍著惡心立即掙開懷抱，道：“我與你之間何來親近一說？”
容隋盯著她，道：“那我們之間是什麽關系？我給你送的人可還滿意？”
他說的是伺候宣珩的侍女，送人過去只是想看看她的反應。
月鳴捏緊拳頭：“你放了她，能否讓我見兄長一面？”
“我為何要這麽做？”他問。
“我可以與你交換你想要的。”
容隋瞅她，看著她那蒼白的唇色，問道：“跟我談條件？”
“任何條件，我都能滿足你，只要你能讓我見見兄長。”
他沈思了會，見她將手捏得死死的便知道她其實很緊張，於是附在她的耳旁問：“什麽都可以？”
月鳴咬牙：“可以！”
容隋笑著道：“我從不與人談條件，不過今日嘛......可以破例一次。”他雙眸微擡，“要你親我一次，我便答應讓你見他。”
她猛地擡首，對上他猖狂的笑意。
她狠下心：“好，我答應。”
他顯然是被她的回答震驚到了，他沒想到月鳴會答應得如此爽快。他噤聲不語，許久，他才道：“我會讓你見他的。”
容隋下了轎攆，直到圍獵結束，他都沒再見她。
她第二次見到宣珩，在水牢。
靠近時才發現，這個與她留著同樣血脈的人，救她一命的哥哥，已經瘋了。他不認得她，他躺在濕漉漉的草席上，抓著老鼠啃咬。
當晚，她去到容隋的寢殿，她爬上容隋的床勾引他，她求他放了宣珩。容隋將他推下床，她一次又一次爬上去，她不知廉恥地去扒他的衣裳，她緊緊抱著他的腰，一遍，兩遍，三遍，她懇求他。
他期盼這一刻已經很久了，可真當這樣的事情發生後，他卻狠不下心。
他命人將宣珩放了，他把月鳴送回居所。
就在他以為她會感激自己的時候，邊疆卻傳來了沈忘言戰死的消息。得知這個消息的一瞬，他瘋狂跑向她的居所。
原來人死的時候聽覺真的是最後喪失的啊。
她聽見容隋的聲音，他哭了。
太子？他居然哭了。真可笑，她心裏想。
生前的一幕幕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在眼前，她看見墻頭馬上，沈忘言舉著她的風箏。她看見拈弓搭箭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出征，看見他凱旋歸來抱著她說只娶她一人。
她感到窒息，鮮血不斷地從身體裏流走。她看到了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，譬如夜晚的沈忘言竟然長得和容隋一模一樣，譬如容隋讓宮女端過來的點心是他自己親手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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